玉玺记

作者:石头与水

将士凯旋,大家都在等着庆功宴了,结果,就这么喜庆的赶上王妃娘娘生世子。

是的,世子!妥妥的!太医早诊出来的!

这要生个郡主啥的,固然也是喜事,但在诸人心里到底没有世子喜庆。亲王殿下成亲四年无子,可想而知王妃这一胎的重要性了!

大家伙一面坐在前殿吃茶说话,杜长史瞅着外头日头渐高,肚子都有些饿了,想着要不要去请殿下过来开宴,总不好叫将士饿肚子。可看殿下那紧张的等王妃生产的模样,怕是请也不一定请得,还是说先开宴。

唐墨自告奋勇去前头帮着打听,陆侯说,“你别笨手笨脚的唐突殿下。”

“岳父放心吧,我就是去院里看看。我这心里也挺急的,三哥成亲好几年了,三嫂这又是头一胎,我去看看情况如何了。”唐墨颠颠的就去了。

纪将军眼神里带着丝八卦的神秘兮兮,“听我家婆娘说,娘娘怀的是双生子。”

许司马立刻倾身向前,“真的?这可忒能干了!唉哟喂,双生子可不常见。”心说,难怪殿下这样紧张守在前头等王妃生产了。

杜长史也来了兴致,一派风雅的轻摇折扇,“这事说来也奇,咱们殿下跟娘娘多么恩爱,自打成亲以来,殿下那是不染二色。可这成亲三四年,一点动静都没有。就是来新伊的那一天晚上,娘娘突然做了个吉梦,梦到一头麒麟乘云涉水而来,一下子撞到娘娘怀里,两个月后,娘娘便有了身孕。”

“我也听内子说过。”李将军道,“梦麟向来是吉兆中的吉兆,可见咱们世子将来必有一番做为。”虽然皇室时常搞封建迷信,胎梦的事更不稀罕,李将军心思缜密,可如今算来,距殿下就藩北疆,今正好将将十月,这妇人有身孕,怎么也得两个月才能诊出来。王妃一来北疆便做了这个吉梦,可见人家这梦真是自己做的,不是人造的。

李将军不由更觉吉利,非但这梦便是极好兆头,就王妃娘娘这生产的日子也不寻常,早一天就得将世子生在恶月了。而且,今日正赶大军凯旋,直接就凑了个双喜临门。李将军正在脑补一系列的封建迷信内容,就听华长史道,“白大人都说,北疆风水极旺殿下的。”

“我瞧着也是。”纪将军大咧咧道,“那苏迪米尔部向来目中无人,殿下一来,立刻就平叛了。”

原先大家伙也想出兵,可朝廷不允哪。先前还想着北疆来了藩王未免事事掣肘,却不想是这样善解人意的亲王殿下,便不论私情,从公心看,纪将军也挺喜欢亲王殿下的性情。

不恭顺,揍他娘的。

这才爽气嘛!

哪儿像以前,多少事奏上去,一说大军平叛,朝廷便一脸紧张,什么兵者凶事也,老大人们各种文绉绉的话就出来了,都是反对出战的,简直是面死个人。

哪似现在,说打就打,真叫一个痛快!

唯一有点不痛快的就是,出征带兵的不是他,而且,更郁闷的是,朝中送来的五千兵甲,侯爷也没有派他去接收,而是派的老秦的军队。纪将军馋的挠心挠肝。

这一馋,纪将军又有了话,“说来,当初家母生我之前,也做过胎梦,只是不比娘娘这梦麟之兆吉祥,家母梦到一块大青石落在家中,转天就生了我,如今我老纪可不是耐砍耐磨么。”

纪将军这话逗的大家伙一乐,杜长史拢起折扇,“纪将军,给你猜一猜,你知道裴大人出世前,裴相做的是什么胎梦不?”

纪将军眼珠一转,想他与裴状元不熟,可若杜长史无地放矢,这谜也就没猜的乐趣了。陡然间心下一动,纪将军道,“听闻裴状元名如玉,如玉如玉,想来是梦到一块美玉。”

“正是。听闻裴相梦一无瑕美玉,而后便得了长孙,裴相深觉吉利,便以此给裴状元取的名字,果然裴状元便是三元之才。”说来帝都逸闻,杜长史侃侃而谈。

纪将军问,“杜大人,你也是文武之才,你这样的才干,你家人有没有做过什么吉利胎梦?”

“不说也罢。”杜长史不想提。“这有什么不能说的,咱们这里又没外人,我娘梦到块大石头我都敢说,你怎么还害臊起来了?”

纪将军兴致盎然的追问,杜长史扇子盖脸,“倒不是害臊,说来惭愧,家父曾梦到一支墨笔。”

“这正是你们读书人的上上等吉梦,如何还不想说了?”纪将军简直不能理解读书人的心思。

杜长史郁闷的拉下扇子,“我原想自己怎么也能中个状元的,结果只中传胪,还有什么好说的。说来也是我爹那梦做的不好,他要梦到文曲星,估计我这状元就准了。”杜长史把话题歪到陈简那里,问他,“小陈,你出生前家里有没有做过胎梦?”

陈简摇头,“没有。不过家中一株古松,原无故枯死,我出生那年,偏重发了新芽,家人多觉吉祥。”

大家正想打听一下陆侯出生前家里有无吉兆,就见侍从进来禀道,“杜长史,秦驸马姚驸马与秦将军回来了,已在宫前下马。”

杜长史起身道,“老华你陪陆侯和几位将军说话,想来秦将军五千新兵甲已经到手,我去迎一迎两位驸马和秦将军。”

纪将军想到新兵甲就眼馋,直接跟上杜长史,“我与你一起去。”

秦廷姚绪皆是一脸风尘仆仆,秦将军则一身玄色新甲,龙行虎步,威风四面,说不出的春风得意。纪将军远远望见便连翻三个白眼,杜长史含笑上前,抱拳躬身一礼,“长史杜烽见过秦驸马姚驸马,两位驸马远道而来,辛苦了。”又向秦将军问好,“只看将军的神采风范,便知这一路是极顺遂的。”

秦廷姚绪请杜长史不必多礼,纪将军掖揄秦将军,“刚得的甲这就穿上了。”

秦将军拍拍衣甲,笑的比头顶的的大太阳更耀眼,“朝廷恩典,不穿身上怎么行。我麾下五千将士,全都换新甲了!”

杜长史笑,“咱们去银安殿说话吧,陆侯他们也都在,赶巧了,今儿个李将军凯旋,两位驸马也到了,真是三喜临门。”秦廷一向寡言,姚绪与杜长史认识,与纪将军更不是外人,纪将军算来是姚绪姑丈。姚绪说,“还有一喜是什么?”

杜长史眉眼弯弯,“王妃娘娘诞子之喜。”

秦廷姚绪皆是惊喜不已,秦将军一拍巴掌,“可不是么,算着娘娘就是这前后的日子。咱家世子生了?”这话是问纪将军的。

纪将军道,“正在生,我们都在前殿等着哪,应该快了吧。”

大家都觉喜庆,快步到前殿后见陆侯等人也在,自然又是一番见礼招呼。杜长史替自家殿下解释,“殿下急着抱世子,正在院里等着。”

姚绪颌首,“理解理解。”他出门时媳妇也有了身孕,姚绪其实也怪挂念的,不过算着往返的日子,倒是误不了媳妇生产。

茶点呈上,大家的话题自然而然转到帝都上去。杜长史着人去给唐海递个话,如今两位驸马与秦将军同来,庆功宴是要再加几席的。好在王宫里预备宴席总要有几席富余,倒不必担心席面不够,只是席面排位要重新安排了。

未聊太久,先见唐墨一脸欢喜的跑进来,不必人问便大嗓门的报喜,“我过去时正赶上三嫂生,生啦!两个儿子!”

室内登时响起喜悦之声,不大功夫,就听到穆安之的笑声远远传来,大家俱迎了出来给他道喜,穆安之笑的见牙不见眼,喜的如同新婚时墙上贴的大红双喜字儿,满面放光,“阿墨这个腿快的肯定都嘴你们说了,王妃和孩子们母子平安。李卿回来了,今天双喜临门。”穆安之正要过去拍拍李将军的肩,问他苏迪米尔的战事,突然见到秦廷姚绪,脚步一顿,视线转到一身新甲的秦将军身上,笑道,“不只双喜,三喜齐贺,两位妹夫也到了。”

两位妹夫见过姐夫,穆安之看秦廷姚绪都挺顺眼,他一向不是虚与委蛇之人,神色间便带了亲近。舅兄妹夫的说过话,穆安之问秦将军,“这一路可还顺利。”

秦将军道,“都挺顺利,一到玉门关,我便令将士除去旧甲换上新甲,旧甲也让他们随身带着,如此每人每骑不过多出一套兵甲而已,运送兵甲的车马便寄在玉门关驿站,我们一行快马回城,路上有寥寥草匪,远远避开也就罢了,离得近了,就顺手剿了。路上还遇到了唐大人一行,唐大人说再有一月也便可回来了,胡大人向我借了两千兵马,天气暖和了,来往商贾增多,胡大人说虽许多商贾结队而行,他们到底是生意人,咱们派了些人保护他们到市场,我就做主拨给胡大人了。”

穆安之边听边点头,“这事是我的疏忽,待安黎回来,我再着人把你的兵马替换回来。”

“不都是殿下兵马,由殿下安排。殿下要是看他们合适,只管让他们在胡大人麾下也无妨。”秦将军得了新兵甲,说话也很爽快。

穆安之道,“你与自己麾下将士更熟悉,以后打仗指挥更如意。这一趟派你出去,也是想你们久在新伊,不得舒展,出去跑一跑,也得习惯战事了。”

秦将军咧嘴一笑,“是。”

纪将军急着说,“殿下,再有这样的事,您派臣也出去跑跑,舒展舒展吧。”

“这急什么,你的事我都想跟陆侯商量好了,过几天就有差使派你。”穆安之得俩儿子,又赶上李将军得胜归来,秦将军麾下换甲,人逢喜事精神爽,说话亦格外爽快。

裴如玉看穆安之说话简直是没了守门儿的,恰见唐海进来,立刻说,“殿下,李将军的庆功宴、两位驸马的接风宴都摆好了,咱们先入席吧。”

“是是是,瞧瞧本王,实在是喜事成堆,一时欢喜不尽,说起来没个完,险忘了吃饭的事。”穆安之笑的十分得瑟,“不过话说回来,要是每天都有这许多喜事,便是不吃饭也不觉饿的。”

其实,穆安之想说的是,倘每天都能得俩儿子,不吃饭也可。

大家伙有说有笑的往前头吃饭,秦姚二位驸马却是心中思绪纷纷,暗道,听三殿下这口气,北疆以后怕不只苏迪米尔这一场战事。